孩子们
肖开愚
他们的父亲反抗命运在不同的工地卖命也许保住了手脚。
他们的母亲反抗命运在不同的洗浴中心卖淫存了不少钱。
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不反结婚但为了孩子应该反反生育啊!
他们不是在正规医院里面正规出生的人。
他们的父母是他们的耻辱,他们是城市的毛病。
他们趴在母亲和姐姐的背上在过街天桥的上面和下面,
他们不仅仅是卖毛片的道具而是毛片的一部分。
他们与苍蝇和死苍蝇老鼠和死老鼠一起长大。
他们在城乡接合部的铁道边眼睁睁地看着上访者趴着作废。
他们上非法的农民工子弟学校帮助一些正直的人找到
震撼的话题得意地开会,像我煞有介事地写文章,
出馊主意。
他们在很多有分量的场合扮演受苦的童星,
有时甚至出场接受鼓掌和泪水。
他们等待父母伤残或者幡然悔悟决定洗手的一天。
不管愿意不愿意,他们要跟扛着编织袋的父母回到乡下。
不管他们的父母积累了什么,乡下已经归属老弱病残。
不管他们的父母怎么想,他们在乡下无事可做。
他们的父母和他们同样,已经瞧不起乡下。对于地道的土气
他们实在是太洋气。他们建造的高楼不过是他们的墓碑,
他们毕竟住过城市领略过城市的警察的警棍。
他们自己毕竟被城市的孩子亲自蔑视过。
他们跟着洋气的父母住进县城。
他们见过的世面与城关镇的居民有得一拼。
他们的父母的积蓄不足以购买一个白衣领。
他们上不起重点学校。他们和本地的他们联合起来打老师。
他们的亲戚锈在农村。他们自己的椎骨死死地钉在不属于他们的农村。
他们不过十来岁,历尽沧桑。
他们抓住什么就沉迷什么寻找一切变坏的机会。
他们冷看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往死里做作业。
他们知道了不得考上一个坏大学高不成低不就终将回到乡镇浪费终生。
他们知道命运就是现在打打架,将来打零工做小生意。
他们知道生活可能改善,命运反抗不起。
他们染了头发,刺了纹身,熟练了流氓的脾气,仅此而已。
他们也想出出神只是没有地方。
他们待过的农村和城市是别人的他们要把这两种地方搬进他们没有待过的城关镇所以流里流气横竖不是人。
他们满身老年病但还在尿床。
二〇〇七,六月十七至六月十九日,于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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